全篇以从河南去到武汉生存的王天成王爹爹一家在武汉摆摊生活的转变态度为线索进行叙事,讲述摆摊的贫困群众与城管两方的持续斗争。武汉为创建文明城市,要对街道两边的无证经营摊位进行整改和拆除,占领报亭的王爹爹一家的两个摊位成为一条道路上的钉子户,让城管费劲脑力整治。 起初是站在王爹爹的视角,向观众展示受害者的情况:家庭贫困、几位成员都患有程度不一的疾病,有癌症与残疾、其孙女正在读初中二年级。转换至城管视角,展现出城管为整治该钉子户做出的工作与努力,与王爹爹一家斗智斗勇,各种手段都用尽。随着讲述视角的多元展现能发现王爹爹有些蛮不讲理,懂法但是不遵守法,可能是有镜头的跟踪拍摄,王爹爹几乎全程表现得都比较激动,尤其是与几位城管支队负责人的交涉中。王爹爹的儿子也有一定的知识储备,不仅仅是单纯外出打工的农民,性格上与父亲有所不同,不偏执肯听劝。王爹爹的妻子与儿媳都比较通情理,最终他们一家与城管和解完成摊位的转变与两位女性有很大的关系。其中的几位城管也都尽心尽力在帮王爹爹一家解决问题,不断的谈话交流,市长也出动与他们交涉,最终帮助他们一家寻求到合适的摊位,帮助他们在武汉继续生活。 城管有这样一句表达:“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一边是生活巨大开支的需要,一边是城市改造的急迫,在这个避免不了的矛盾与冲突中让我们感受到双方的不易。这个故事的最后是圆满的结局,希望曾经所有满足我们蓬勃的“城市梦”而被迫改变地摊生计方向的人们也都有他们自己的happy ending。
一部写实的,具有现实意义法制教育纪录片,也是第一步展现城管执法与在大城市艰难生活的弱势群体的纪录片。 这部纪录片拍摄好的地方在于,它并没有站在水果小贩或者是执法者的视角去看问题,而是站在了第三视角,以一个公正客观又有怜悯同情的双重视角去看待的。相信每一位看过纪录片的人都会有所反思。 首先站在城市规范治理的角度看,为了市容市貌,让整个城市变得更加和谐有序,他们所做的工作就是根据城市管理的法制法规去对小商贩的不合理行为做出约束,这是他们的使命,也是他们的工作。肯定了他们工作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我想谈的是在执法的过程中,我们执法人员应该如何处理好与商贩的关系,这个可能是每个城管人最应该注重的问题。法制虽然是坚硬的,但是执法的对象确是活生生的人,就像执法人员在纪录片中反复强调的一点是,一定要讲究策略,要处理好问题。简单的暴力执法同样也能快准狠的解决,但是这样的执法会让群众信服嘛,造成的社会舆论会怎么评价城管群体呢?法律还具备公信力吗?破解这些问题,我们就不能一刀切,以解决好问题为导向,而不是生搬法律法规,仅仅以处理问题为目标。
...待续
这是我看过的第一部关于城管与摊贩的纪录片。故事发生在我非常熟悉的城市武汉。片中的主角一个是武汉市洪山区鲁磨路城管中队,一个是摊贩王天成一家。鲁磨路按照城市发展规划打造“珠宝一条街”,需要彻底清理所有沿街摊贩,长期踞守在此路的摊贩王天成一家和城管中队的矛盾由此升级。如果撇开拍摄对象的实际身份来看,这是一个好看的剧情片:人物个性鲜明,矛盾一触即发,情节跌宕起伏,最后还有一个完美的结尾。但是一旦考虑到实际的拍摄对象,感受完全就不一样了,用百味杂陈来说不为过。因为这些对象是真实的,所以片中这些矛盾也是真实的,进而我们可以看到沉重的生活本身是如何一幕幕地在眼前展开。
看片子时,我时常在城管与摊贩两者之间游移。城管为了治理好这条街,碰到这样一个“钉子户”,软硬不吃,他们费尽了各种心思,想了各种办法,都不凑效,看到这里会觉得:“哦,他们的工作的确不容易,还要被摊贩扇耳光、吐唾沫。”而摊贩那边,一家人靠着摆摊艰难为生,好不容易在那里扎下根来,有了经常来光顾的熟客,每天也有了稳定的收入,这个时候你们城管天天来找事,让人不得安生,此时又忍不住同情他们,“唉,他们生活太不容易了。老父亲有心梗,老母亲有癌症,儿子一只手没有了,还有一个孙女要读书,全家人的生计全在于此。如此三番两次来驱赶他们,真的合适吗?”
我觉得纪录片的好处就在于此:它就站在中间的位置,给与矛盾双方均衡的展现,双方都有难处,都有对策。纪录片很好地展现了这个“博弈”的过程,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双方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期间有进有退,有吵有闹,有打有骂,当然也有商有量,有劝有服……由此给与我们思索的空间和角度就丰富了起来。
片中的高潮部分是摊贩王天成一家与城管负责人胡队长之间的对话。在这场对话之前,城管的人趁着王天成不在时量了摊子的面积,王天成接到儿子王兆阳的电话立马赶了过来,他打电话给城管的胡队长,让他赶紧过来。
胡队长来后,希望王天成配合整治工作,王天成大喊道:“我不会配合的,我丝毫都不会配合你的。我要活!我要生存权!我要治病!”他一边喊一边拍着胡队长的胸口。
胡队长也习惯了他这样的表达方式,只好忍耐地苦笑一下。
王天成质问道:“我在这里为什么要换路?我在这里碍什么事?”
胡队长解释道:“武汉要发展,武汉要当大城市。”
王天成儿子的王兆阳对着镜头不解地问道:“我就是靠这个生存的,我没办法。我不影响任何人,我给这地方带来了便利带来了实惠。”
胡队长再次说:“那城市也要发展。”
这段对话背后的信息非常地丰富。城管这边的逻辑代表着背后官方的治理逻辑,城市发展需要美观的环境,店铺整洁,街面干净;而摊贩的逻辑是民间老百姓的生存逻辑,我只占用街道的一部分,不影响别人,还能大家带来了便利,为什么要为难我们?双方都有道理,都觉得委屈,都拼尽全力想要对方听进去自己的话。
片中城管的李队说了饶有意思的一句话,点出了他们双方对自己的定位:“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没得办法。”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句话说得中肯到位。胡队长反复提到“城市要发展”,这是一个宏观的愿景,但在具体的推动过程,涉及到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个小小的家庭,也就必然产生一个个细碎的冲突和矛盾。城管作为这个“发展”最前线的基层管理人员,他们每日都面对的就是这些“让人头疼”的人和事。我们在片中也看到了城管对摊贩如此“放刁”的无奈,他们下达的文件被摊贩当面撕碎,他们的工作人员被打伤,他们派“卧底”去监督也要偷偷摸摸,说是“工作的弱者”不为过。但是这种“弱”,片中有个人点出来了,“他们不是怕你,只是让着你。”这个“让”字,非常重要。城管背后是一整个管理机构,而你摊贩只是摊贩,看起来各种“放刁”,其实只是徒劳的挣扎,这才是真正的“弱者”,这才是真正的“没得办法”。
可哪怕是徒劳,也要挣扎,王天成就是这样的人。他七十多岁了,光着膀子,敢于冲撞城管,敢于呐喊出自己的愤怒,他撒泼,他打骂,他在地上翻滚,他冲到城管的办公室大声叫嚷……他拒绝沟通,也拒绝妥协,他一次又一次地拼了老命。正如他儿子王兆阳说的:“爸爸就像是一只老母鸡,护着我们这群小母鸡。要不是他,我们早就被揪走了。”但王天成也会说:“我快护不动你们了!”他也与家人怄气,因为家人想要妥协,想要退让,此时他极为固执、暴跳如雷。这样一个“弱者”,他终究抵挡不住滚滚发展潮流,可是他生命之强悍,让人敬佩。同时,王天成也有很“精明”的一面,按照现行法律法规来看,王天成一家占地经营,的确是“不合法”的,城管希望他们能够入店经营,但王天成他知道一旦入店,相应的经营成本会高很多,利润也会随之大大减少,所以坚决不妥协,城管一来,他就闹,但他闹得有分寸,知道如何引起围观民众的同情又不至于太过线,知道如何用“扣帽子”的方式来“讨伐”城管。这些在外人看来“狡黠”的应对方式,背后其实是无奈,是不得已,是不如此就不能活的担忧。
他说的一句话,特别触动我:“我是非常喜欢武汉的。我不会离开武汉的!”正如片名所说的“城市梦”,每一个人都有实现自己梦想的权利。但这个过程中,痛苦挣扎的滋味几个人能知?触动我的另外一个点,是跟我自己的个人生活有关。身为湖北人,从小武汉在我们心目占有特殊的位置,这些年来这个城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1990年我第一次去所见的那个破败脏乱的“大县城”逐渐发展成现在的大都市模样,长足的发展自然是有目共睹的。我也有相当多的亲戚生活在武汉,他们中间有些人也跟王天成一样摆地摊,有些人干苦力,有些人做批发,每个人都力求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来。片中王天成一家的遭遇,在我的亲人身上也同样发生过。他们也与王天成一家一样,再也回不到乡村来了。他们在生活上已经是武汉人了,可是在法律意义上,他们是异乡人。这种身份认同的落差,落实到现实生活中,引发的是诸多麻烦和痛楚。
片子快结束时,城管为了解决王天成一家人的实际困难,特地给他们准备好了一个定做的棚子,王天成一家也撤离了他们一直坚守的地方。看起来,这个事情得到了完满地解决。但是我们知道,城管与摊贩的矛盾,往深处讲,城市管理与自主经营之间的矛盾,依旧存在。这期间双方的博弈从未止歇,有些当然是像片中那样得到了解决,有些矛盾激化引发了暴力事件。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当然不是一个纪录片需要去回答的。它要做的就是把一个具体的例子呈现给我们看,尽可能客观地、多元地去展现。这一点,它做到了。
现实往往比戏剧更精彩,《城市梦》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这可能是我今年看到的最好笑的喜剧片,还是笑中带泪的那种。
观影过程中,影院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观众们的笑点大都集中在70多岁的王爹爹王天成身上。
故事发生在2014年,老家河南的他来武汉十四年了,为了养活一家子老弱病残,他以政府照顾残疾人给他经营的一个街边报刊亭为据点,一点点地将“家族生意”扩张成了集水果摊、服装摊、零碎日用品小摊为一体的,长6米、宽四米的占道经营托拉斯。
故事的所有矛盾冲突,就围绕着王家要保卫小摊来保障自己的“生存权”,和城管要清理违章占道经营的无照商贩的矛盾来展开。
王爹爹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与城管斗智斗勇。
他嬉笑怒骂、出口成章的风采让多少读书人都自愧不如,我反复思考如果这个故事改编成电影,哪个老戏骨能演出他的感觉,竟然无果。
也许黄渤再过20年能演出他身上那股劲儿来。
受过教育的他说话中气十足,片中又一次和城管冲突之后,转身就拆开几个水果箱,铺在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中间开始写他的状子,“我控诉!”
他自有一套严密的行为逻辑和处世哲学,喊出的口号和模仿斯大林叼烟斗的样子带着浓重的那个年代的气息,“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看来是深受毛时代的影响,而认为“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这种想法,又显然继承了自古以来的民间传统思想。
所以他时而对着城管队长下跪求情,时而背诵宪法捍卫自己经营的合法性,时而撒泼追打城管队员、对他们吐口水……
时而又躺倒在地控诉城管欺负他们一家子:“他们城管欺负我是个脑梗,我老伴儿是个癌症,我儿子是个残疾!我儿子为改革开放没了右手!”
就像有钱人无论东西方的神佛都一样拜,王爹爹那套中西合璧、土洋结合的价值观念也是典型的实用主义至上,你很难说他信仰什么,你能肯定的,是他善于审时度势,灵活运用着他在长久的底层生活中,锻炼出的独特的生活智慧。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王爹爹是个天生的演员——他天生知道怎么去吸引观众的注意力,无论是鲁磨路上的路人,还是影院里的观众,都被他的活力给震住了。
看过陈为军导演上一部作品《生门》的观众,应该都对那种冷峻、真实到让女性感到恐惧的风格记忆犹新,所以冷不丁看到《城市梦》这种带点底层生活喜剧的风格,还挺令人感到意外的。
不变的,是陈为军导演镜头下那些发生在武汉的人和事,都是典型的中国故事。
他们虽然说着不同的方言,但让人感到非常熟悉,他们是我们在日常生活中都能看到的、却往往没有真的去“看”的那些人。
观影之前看到剧情简介,脑补出的“钉子户”和“城管”的对抗,自然是脸谱化,非黑即白的。
纪录片的妙处就在于此,它告诉你,真实的生活,往往比你想象中更复杂。没有所谓的好人坏人,更没有非黑即白的对与错,有的只是广阔而模糊的灰色地带。
陈为军导演在影片开场之前的VCR里就说,他不想对影片中的人物做任何评价,他想说的一切,都用客观中立的镜头记录下来了,每个人可以根据自己的三观,做出只属于自己的判断。
真实的生活,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
王爹爹一家,保护水果摊的时候像是不折不扣的刁民,回到家一家几口在漆黑油腻的出租房里吃饭、询问孙女王展萍学习成绩的时候,王爹爹颤颤巍巍地端着熬好的中药送去给老伴儿喝的时候,观众又会发现,他们只是最普通不过的老百姓,他们舍得吃苦,愿意为了自己的“城市梦”自食其力,就像大城市里每一个在打拼的人一样。
儿子说起父亲的“不讲理”,无奈着带着一点点骄傲:“我父亲就像老母鸡一样,张开羽翼把我们一大家子人护在身下,我们就像是被老母鸡护着的小鸡,如果没有他,我们这十四年早就在武汉过不下去了,早就被鹰叼走了。”
而印象中强势蛮横的城管们,在气势十足的王爹爹面前,反倒像是十足的弱势群体,他们不止一个人被王爹爹打骂过,衣服被扯开了、胸脯上都是抓痕,他们从不反抗,“他(王爹爹)就是激我们动手,我们一动手就完了”。
所以片中出现了非常滑稽的一幕,城管们斗智斗勇好不容易偷偷地给王家的违章建筑测量了面积,“卧底”盯梢的队员发现王爹爹气冲冲地骑车走了,赶忙通知队里,队里留守的队员吓得跑去关大门,然后进入一级警备状态:“王爹爹可能要来啦!”
双方强弱颠倒,好一出魔幻现实主义的大戏。
而《城市梦》这个片名,在双方的斗争中方显露出真意。
王家的“城市梦”是想要在这个大城市扎下根来,让家里的第三代好好上学成为城里人,王爹爹对着镜头说:“你别看我好像和城管闹的很不愉快似的,其实我特别喜欢武汉,我死都想死在武汉,不回去了。”
城管的“城市梦”,也是武汉的“城市梦”,近的是要争取“全国文明城市”的称号,让街道这些硬件设施整洁卫生,井井有条,而远的是要让更多像王家这样的外乡人,在武汉站住脚跟,实现他们的城市梦,这才是城市发展的软件。
而文明执法,也就成为了武汉想要实现“城市梦”所必须要做到的软件。
正是因为这点要求,城管手握权力,却更不能滥用。
城管执法队员李忠于大概是镜头里挨王老爷子打最多的人,他无奈地背对镜头说:“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
《城市梦》不是国家机器与平民百姓的对垒,更像是两类“弱者”在碰撞中研究如何共存的哲学,怎么让自己活,也让别人活。
以前常说,底层社会是个互害性的社会,任何稍微有点权力或者力量的人,都把刀挥向更弱者。
一开始王家和城管的激烈冲突,也来自于双方互相的不信任和不了解,王爹爹觉得城管是因为没有收到“保护费”所以故意为难他们,城管是认为王家无证经营连房租成本都没有,应该每月收入颇丰,一直不舍得搬就是在“扮猪吃老虎”,用弱势群体的身份当挡箭牌。
城管队员们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帮王家找好了新的地点帮他们摆摊,他们就是不同意呢?他们难道不知道占道的违章建筑总有一天是要被拆除的吗?
王爹爹头一梗,执拗地说:“我们穷人想不了那么长远的事,我们过一天算一天。”
王爹爹拒绝城管给他们提出的一切建议,一来是因为他对公职人员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感和怀疑论在作祟,二来是典型的穷人心态。
在麻省理工学院经济学教授阿比吉特•班纳吉与埃斯特•迪弗洛合著的《贫穷的本质》一书中提到,“穷人常常拒绝我们为其想出的完美计划,因为他们不相信这些计划会有什么效果。”
书中的很多理论,在王家人身上都得到了印证,例如穷人往往会拒绝为预防性的药物付钱,往往会拖到病症加重,才花更多的钱去治病,王天成和老伴儿的病,都是拖延造成的。
还有穷人会更加怀疑那些想象中的机遇,怀疑其生活产生任何根本改变的可能性。王爹爹坚决不肯搬,是因为他未经考证就认为其他地方都不如他现在占据的位置好,就算别的位置好,也需要花上半年时间去培养老客户,他不想未来如何,只考虑可能会有半年时间收入减少。
他们的行为常常反映出这样一种想法,即任何值得做出的改变都要花很长时间。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们只关注当前,而且拒绝改变。
但是王家的第二代想法已经有所不同,23岁就在工厂里因为冲压机失去一只右手的儿子王兆阳和儿媳,都意识到武汉要发展,他们是不可能不改变的。
话少的儿媳主意却很坚定:“如果我们真的摆不了摊了,我去广东打工也是一样的,我们萍萍以后一定要留在城市里生活,不要回老家去了。”
他们开始更多地考虑未来,计划中的未来,女儿要争取考个好大学,然后找个门当户对踏实肯干的小伙儿结婚,“我们不想高攀有钱人,比我们有钱太多的女儿结婚了也不自在不幸福。”
城管队长年纪和王兆阳相仿,家里也有个女儿,谈到共同的话题,双方终于心平气和起来,双方的城市梦,终于有了交汇的方向。
在我看来,片中最后那个光明的尾巴,与其说是公权力的大获全胜,不如说是人性的胜利,脱下双方的社会属性,我们都是普通的、渴望美好生活的一个一个人,回到人的身份,我们才有了互相理解和体谅的可能。
只有所有人把人当人看,自己活,也让别人活,真正的城市梦,才会有实现的可能。
“很多人说,我们在替城管洗白,我们也不辩解,为什么?我一个干纪录片的,我还怕你说我为谁洗白吗?”
“就跟这次给我们很多打一星的,那可能是他们痛恨城管。”
“一些平台的洗脑更可怕、更恐怖。他能把人洗成傻子,甚至咱们讲句难听的话,他能把人洗成猪。”
城管与小贩,体制与平民,二者对抗,屡见不见。
陈为军导演的纪录片《城市梦》中,讲述了占道经营的钉子户王天成一家跟城管斗智斗勇的故事。
这事可太颠覆性了!
城管把王天成一家当钉子户,王天成骂城管都是苍蝇。
你以为城管打人了,暴力执法了,结果城管被扇巴掌了 。
而且城管只能忍着,还不了手。
你以为城管肯定动用暴力手段拔掉这颗钉子,结果人家取证调研,态度良好,还积极解决问题。 但冲突是不可避免的,二者的立场全然不同,打打谈谈,谈谈打打,两方扭结在一块挣扎。
底层弱者?泼皮刁民?还是权势之人?好公仆?
到头来,都不重要!
强硬的生活面前,大家都是弱者。
正如片中城管说小贩的那句话:“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
第一导演(ID:diyidy)专程跑了一趟《城市梦》制片人、出品人戴年文的办公室。
他此前制作过聚焦妇产科生育的纪录片《生门》,现在制作了《城市梦》,未来要推出一部关于公安的纪录片。
在办公室,他喝着茶抽着烟,从《城市梦》这个片子,进而延伸到纪录片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以及年轻人怎么看世界这样的问题。
在他的口中,当下诸多平台的大数据精准推送,其实是一种资本家的洗脑。
他做纪录片,从真实小人物切开社会的诸多问题,又回归小人物鲜活的生命。
这样一种创作理念和思路,正是与当下获取信息单一化、扁平化时代做出的对抗。
话不多说,看看戴年文与外界的对抗!
第一导演:大家以前经常在新闻看到的城管暴力执法,但这个纪录片呈现了城管的另一面。
戴年文:你对城管的了解也来自于新闻,新闻之所以成为新闻,是少见,或者觉得它能成为一个新闻爆点。
爆点就是城管打人,如果你只要上街,城管就打人,它绝不是一个新闻事件。
所谓刻板印象,就是人们想象当中这些新闻带来的,城管天天打人,在街上跟黑社会一样。
我们拍了一年,他没有这么干,那你说是我拍的是对的,还是新闻里边是对的?
我们决不质疑新闻事件。社会是复杂多变的,眼不见不为实,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但回过头来再讲,眼不见也不一定就不真实。
这些城管也都是人家的孩子,也都是孩子的父母,他怎么就变成凶神恶煞一般,所以人有另一面。但是在工作中,没有哪条条令给他写的,城管出去就是打人。可能他们有强行没收的权利,在没收过程当中难免发生冲突。
纪录片就是告诉你,我们在拍之前,并不知道他们工作是不是天天打人,如果拍到打人不也挺好。但是拍到打人,我更想知道他为什么打人,仅此而已。
那么老王打人,如果说只截取一段老王打人,咱们是不是对老王深恶痛绝,你占道经营还打城管。
但是仔细地看看,他表现得反抗越强烈,他护犊子的心情也越强烈,你可能就心生了一点同情。
城管去管你是对的,但城管在发生口角之后追着打你,他就违法了,你是属于自卫。
所以任何事情都要尽量看全面,再来分析这件事情的对错,而且对错也分很多层面。我们叫情、理、法,合情不一定合法,合理不一定合情。
所以当时王天成儿子看完电影后,跟我说了一句话,说看到了我爹。
作为儿子来讲,更多的是看到爹保护我。那问小孙女,说你看这个想什么,小孙女就说我想我奶奶了。
这就是人,别想象。如果你是当事人,在片中看到我爹,想我奶奶了,这叫人话。这才是人,人性就在这了。
对纪录片,其实说制度也好,说矛盾也好,说底层老百姓的艰辛也好,这是我们对社会的一个切口,切开之后更想看到的是鲜活的人。
鲜活的人表现出的人性,是我更想让所有人看到的,这是我们这个团队创作的基本原理、基本想法。不是想让你去看社会制度,那是让政府看的。
第一导演:这次受到最大的争议也在城管这?
戴年文:这次很多人说,我们在替城管洗白,我们也不辩解,为什么?我一个干纪录片的,我还怕你说我为谁洗白吗?
如果我是个律师,我还怕你说那站着的是个罪犯,我当然知道他是个罪犯,但是我来说的是他应有的权利。
就跟这次给我们很多打一星的,那可能是他们痛恨城管。
咱说句实话,我之所以牛逼,我就是我敢拍,我也敢说,我拍到什么,我就会出什么。
我并不会说你有刻板印象,我就顺着你来,如果城管没打人,我就不拍。如果城管打了人,那就赶快拍吧,赶快演出来,这有啥意思。
我也不会刻意地说城管不打人,就是拍到什么是什么。
这就是我跟了一年看到的城管,他们就是这样工作的;这个老人也是你们眼中的地痞无赖,但是我也让你看这样一个你心中的泼皮无赖到底怎样。
咱别给别人轻易贴标签,人性是复杂的,表现也是复杂的,社会也是复杂的。
以后看事情,轻易不要发表议论,这是很好的。多动脑子,独立思考,消息来源更多一点,多听听多看看,你所有的结论都来自于你不了解。
现在有了一些新闻APP、短视频APP之后,信息就更对等不了。平台做的就是不对等的事,它的理论就是不对等,你喜欢什么,他给你天天演什么。
如果是做信息对等的人,说你不喜欢什么,我天天给你演什么,两样东西我都给你看,是不是就把你扭转了?
第一导演:这其实是关于信息获取,大数据的一种算法。
戴年文:这就不是个新闻,它就成了一个洗脑,还天天说这个洗脑,那个洗脑,但很多平台的洗脑更可怕、更恐怖。他能把人洗成傻子,甚至咱们讲句难听的话,他能把人洗成猪对不对。
平台完全根据你的喜好,所谓的精准算法。你今天只要点了一次城管打人,从现在开始,你一辈子就看城管打人就得了。你如何了解世界真相呢?
所以我看了红色,从头到尾蓝色就见不着了,你认为全世界都是红的,这就是洗脑。
这就是我们聊纪录片的作用是什么?纪录片绝不是反着告诉你,这里除了红色还有蓝色,你看这是蓝色,那是红色,那是黑色,不,我一定告诉你世界是多元和多色彩的。
在过去,老百姓也顶多说天下乌鸦一般黑,也没有说天下绵羊也是黑的,这就是不讲理了。
生活当中,很多人也问我这个问题,说你们那个片子挺有意思,如此沉重一个话题,怎么还弄出笑了?
我说,人活这一辈子,你就再艰难,也不可能是一种情绪顶到头,只不过这个人的生活当中笑声多,那个人的生活当中愁事多,一定是有各种情绪在的。既然是真实世界上生活的真实的人,那他各种情绪都会有。
第一导演:《城市梦》里王天成的情绪也不只是反抗,不光是70岁“钉子户”占道经营,他还有父亲对一家人的守护,一种家里顶梁柱对家人的爱。
戴年文:他的标签非常多。每个人活着都有很多标签。咱们聊作为一个父亲,这挺好。
拍了这么多素材,要精简到90分钟,留的是精而又精的东西。
其中有一句台词,我的感触就特别深,他儿子形容他,说你看他容易激动,但是实际上他是像老母鸡嘛,就是护着我们这些小鸡。他要不护着我们,就让老鹰叼走了,当然他这时候形容的老鹰是城管。
老鹰还可以是生活的磨难和困难,而小鸡除了被老鹰叼走,还有可能会风吹日晒,还有可能饿死。
最让人感动的是老母鸡这个形容特别准确。如果咱们形容其他的父亲,可能用老母鸡不一定行,恰恰王天成用老母鸡形容特别合适。
老母鸡对抗老鹰的时候,它能对抗外界的东西只有它的血肉之躯,它已经退化到不能飞了,不能打斗。
王天成所有的武器全部都用上了,包括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泼、赖,甚至是一种所谓的强悍等等。到大街上写大字报,或者跟汽车对抗,他有什么强的呢?面对五六十个城管队员,他有什么反抗之力呢?
当年有一个案子,在野生动物园,一个女的下车,结果老虎来了,老公跑上车了,老虎叼着女的走了,只有一个身影从车后座一下蹿出去,她是谁?是被叼走女人的妈妈。
有人说母性让她不怕老虎,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想因为是老虎我打不过,她只会想一件事,我孩子出问题了,我得过去。至于对方是什么,她根本就不可能在脑子里平衡一下。
同理,我认为至少在儿子心目当中,王天成就是这样的人。
第一导演:王天成那个年纪的父母,他暴躁起来扇了老伴儿,而儿子跟儿媳的感情有相濡以沫的患难,你怎么看这种事?
戴年文:这是社会变化后必然导致的,倒不至于说男尊女卑、平等关系,没有到那么严重。
但是他肯定还是不一样。小两口之间就容易去沟通、商量、互相鼓励,而在以前年代的家,谁强谁管什么事,谁弱谁管什么事,现在年轻人不会这样了。
我觉得倒没有不平等,最后老太太觉得应该退步的时候,王天成也觉得应该退步。
第一导演:王天成的妥协也好,退步也好,其实是一种战术。
戴年文:人们聊这个电影时,会聊到的王天成前后转化太快。
王天成的台词明明就是告诉你“一手打,一手谈”,很多人觉得王天变得太突然,咱要告诉咱爸,我们占道经营给社会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咱爸思想一下变得高大了?其实不对。
王天成想好了,要诚心地写一封道歉信,他怕他儿子写不好。
不是思想转化,那太像过去的故事片了,过去的故事片就是这个人通过一件什么事成长。
包括咱们说简单化的好莱坞,好莱坞电影也得是说碰到一个什么事,这个人思想一下变化了,这叫起承转合的转,事情发生转机、转化。转化有转的过程,也有变,但是他性格没有任何变化。
他想的很清楚,我的目标是什么,我是要生存的,我是要生活在这个地方。
打也好,谈也好,都是要获得我摆摊的权利。只要你给我摆摊的权利,我干嘛要跟你打,我如果磕头能求来,我就不打了。
他是分步走的,进退都是要往前走的。
其实年轻人就应该学会这一点,跟生活较劲或者面对困难时,是不是可以换套方式。
第一导演:其实体现出的是种生活智慧。
戴年文:踢足球不就讲嘛,进攻是最好的防守,防守也是最好的进攻。
其实不光是中国人,放到世界上,两个国家之间也是博弈。
博弈就是多种手段,绝不能是一味地打。
王天成的智慧既来自于人所有的智慧和知识,来自于直接经验,也来自于间接经验,他肯定也看过听过很多故事,包括革命史,“一手打,一手谈”,这是当年毛泽东的一个思想。
第一导演:占道经营,对武汉这个城市切实的危害是怎样的?
戴年文:对城市来讲,既然规划它是道路,就不是个摆摊的地方。如果是摆摊的地方,就规划它是摆摊,跟停车一样,划上线你就停车,不划线你就不能停。
但有些时候为了解决一些人的困难,世界各地都有摆摊的,这是解决实际问题,挺科学的。
其次,还涉及到公平的原则。这是一个公共的用地,如果按照这个收费,那收费归到谁?收费还有什么意义呢?收一点点管理费是为了维护卫生。
在国外占道经营的也有,广场上有允许摆摊的,但是这些人是经过部门反复评选,比如残疾军人、街头艺人可以摆。还有公司制度、轮转制度等等,不是想象的那样,也不像大家说的随便摆摊。
既然规定不行,那就都不行。但城管还是参考了一些做法,就是调查大家,你家到底是不是困难户?
如果王天成一家在农村生活得好,何苦要去城市这么折腾呢?去城里折腾,不就是为了跟过去不一样吗?
在农村,他家就是特困户。农村那点地,靠他媳妇一个人种能收入多少?全家5口人种地,可能都不一定能挣多少钱。故土难离的情况下,选择离开故土,一定是那地方比这地方生活得要好。
第一导演:结尾时王天成说,老子死也要死在这。但中国人尤其上一辈,更重落叶归根的想法,反而现在年轻人更想往外跑。
戴年文:对,这只能说明这个老爷子他挺先进,他没有落叶归根这样的思想。
首先,我们从他身上能够感觉到他跟年轻人的思想很接近。王天成经常上网,也说很多新鲜词,他的思想很先进。
你想70多岁的老爷子,大部分连智能手机都用不了,但他看政策、看新闻。所以说他有这样的思想,咱不知道,只是揣测。
我们是一个观察者,只呈现表象,不去呈现内涵。内涵是靠你通过表象去总结,去分析,这是每一个人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纪录片不是干这个的,这个一定要明白。这就是纪录片和新闻最大的区别,我们是呈现影像,引起你思考。
纪录片是生活引起你思考,因为它来自于生活的真实影像。如果你不通过看电影,努力去观察生活也会引起思考,但是很难。因为看一件事情,一个是时间,一个是深度,一个是角度,纪录片恰恰能带领你看到更多的面。
第一导演:看的时候有一段非常真实的声音,儿媳妇说了一段话,说他女儿以后嫁人,穷人就找穷人,不让她嫁富人,因为富人看不上我们。
戴年文:其实她说的是门当户对。
合格的纪录片导演,看人的时候,多少有悲悯之情。
老爷子想让她嫁一个城里人,其实说白了就是有钱。妈妈不一样,她说我家姑娘不能嫁有钱的,得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他再有钱,我也不能让她嫁,另外我家姑娘长得再好看,学习再好,人家也看不起,她讲的就是人情世故。
每一个看的观众,你可以心里面有一杆秤。如果我就嫁个普通人,说这叫不求上进,这是键盘侠的干法。
任何一束光是不是能照亮自己最关键。我现在把反映人性的东西摆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有没有反观你自己。当然年轻人每一个人都去关注社会问题,正义的力量越大,社会问题就被关注得越多。
政府既然放出这个片子,那证明政府也在思考我的城市管理当中,应该怎么办?
我们作为一个弱小的人,我们能想什么?我有没有他们家这种钉子精神?这个问题挺激励人的,我有没有这样的信念?我为我的梦想能不能这样去付出?我在生活当中,能不能去这样理智地分析自己?
如果每一个女孩都能理智地看待这个事,我长得再好看,我也别好高骛远。纪录片呈现了生活,生活给你的启示,这是更重要的。
采访、撰文/君伟
*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第一导演(ID:diyidy),别误解,不是要做导演界的第一名,而是要记录电影的第一表达在导演!来这的导演,都敢说真话。
*文中图片均来源网络,如有疑问请联系本号。
“一手打,一手谈。不打,在武汉待不了14年。不谈,一家人在武汉生存不了14年。” 「占道钉子户」王天成说。
“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武汉市洪山区城管局执法队员李忠于感慨道。
无论哪个城市,城管与摊贩都会上演“恩怨情仇”,轻则动嘴,重则动手。如何找到两者的平衡点?管理“死结”怎么解?纪录片《城市梦》给出答案。
今日(28日),以城市治理为题材的纪录片《城市梦》全国上映,近日影片在成都举行首映礼,制片人戴年文、监制陈梁到场与观众分享电影的台前幕后,并接受了凹凸镜DOC的专访。
“地摊王”PK城管大队,
奥斯卡提名导演陈为军新片
《城市梦》今日上映
作者:何佳穗 编辑:Sunny
《城市梦》由《生门》导演陈为军执导,因身体抱恙在国外修养,导演通过视频与观众问候,表示“我所有想说的都在这部片子里”,并坦言:“这是我告别这么长将近20年纪录片生涯的一个机会,喜欢我片子的朋友,我们就在此别过。再见了观众朋友,谢谢大家。”
语落龙标起,电影开始。影片讲述了武汉鲁磨路上的「占道钉子户」王天成一家,与城管斗智斗勇14年的“拉锯战”。一面是70岁的王天成在报亭前摔东西,打耳光,骂脏话,读宪法,写大字报,一面是城管部门卧底暗访的“无间道”。
看片过程中观众不时发出笑声,有人感慨“这个老爷子太牛了”,最后残疾儿子写的信让观众连赞 “这文采了得!” 映后交流,有观众直言“看到了城管的另一面,对城管有了很大改观”,也有观众提出尖锐问题,引发不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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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何人干涉创作 凹凸镜DOC:一提起城管,大多人条件反射“粗暴执法”,但此片看完很多观众对城管有了改观,怎么想到拍摄这样一部纪录片?
戴年文:城管上新闻并不罕见,负面新闻也多,以至于大家有了刻板印象,尤其是2014年相关报道很多,我们就想能不能找到一个切口。当时武汉有几个新闻,比如鲜花执法、体验执法,我们感觉这个城管局更开放一些,因为首先要取得他们的拍摄许可,我们就联系了武汉市城管局,说明拍摄意图,他们表示欢迎,说我们是阳光执法,希望借此让大家了解城管的不易。真的很感谢他们。签好协议,互不干涉,我们跟拍了一年,他们也是这个月11号才看到这部电影。
注:8月11日武汉首映,王天成的儿子王兆阳和孙女萍萍来到现场,王兆阳含泪看完片,哽咽表示如今回想起来,当年自己一家人的行为确实给城市管理添了些麻烦,“但这个城市给了我们包容,给了我们生存空间,让我们安居乐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天堂,我的天堂就是留在武汉的城市梦,现在我有了一个安定的家,日子过得很安逸。”
陈梁:传播学有一个经典之论,只要敲击社会绷得最紧的那根弦,必然得到回响引起震动,我们希望通过纪录片,呈现当今中国社会经济人文生活等各方面,我们是按照艺术传播规律,艺术创作规律去做一部好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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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天成所有表达乃真实生活表达 凹凸镜DOC:跟拍一年中,城管和小贩的事很多,如何选定王天成作为拍摄对象?
陈梁:确实拍了很多素材很多人,但王老爹很特别,他有他的性格和脾气,对付外界有自己的一套,我们在拍摄当中逐渐聚焦,最后突出剪出了王老爹。其实最开始他不愿被拍,不过导演有办法——分组拍摄,一组拍城管,一组拍王爹爹,两组互不通报情况,大家尽量保持客观,全面记录,多角度呈现。跟拍王爹爹的摄影师赵骅,常和他唠家常,最终取得信任,而王爹爹在权衡利弊后也同意了拍摄。 凹凸镜DOC:片中王天成“金句”频出,表情丰富,有观众觉得他表演痕迹重,你怎么看?
陈梁:王老爹面对镜头有表演欲,人越多他越表现,他要博取大家的同情。我们从没引导,只负责记录,他所有表达都是真实的生活表达。
凹凸镜DOC:是否担心有人说这是城管宣传片?
戴年文:看过的观众会明白,这是一部纪录片,是取得了城管拍摄许可的电影。
凹凸镜DOC:跟拍一年素材有多少?剪辑花了多久?
戴年文:素材量大概600小时,我们先选片段,找到故事线索,确定王天成后,按照电影节奏来剪辑。剪辑大概花了两年。
凹凸镜DOC:《城市梦》是最初的名字吗?
陈梁:不是,其实我们最先确定的是英文名《City Dream》,最初中文起名叫《城管》,后来想过《我不是钉子》《拔钉记》等若干名字,想来选去,最后直译了,各方都能接受,都觉得不错。
戴年文:片子讲的是小人物的梦想,王爹爹想要留在城市,孙女想要成为城里人,执法者想要武汉变成国际化大都市,一个个小人物的梦想构架起了整个故事。什么是城市梦?城市有城市的梦想,城市人有城市人的梦想,每个观众有每个观众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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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P吸引年轻人,将出剧集版 凹凸镜DOC:片子的配乐比较特别,比如王天成出场的鼓点,是胡田净沙的原创?另外没想到片尾曲是“商务RAP”孙八一创作演唱,怎么想到找孙八一?
戴年文:音乐,我们是按照剧情片来设计和考虑的。很巧,胡田净沙喜欢音乐,也是纪录片的爱好者,他主动要求来。我们做了很多音乐,各种曲风,反复修改,最后王爹爹出场的曲子,也是精心选到最后不停做减法,直到所有乐器只剩鼓点,好,这种感觉就对了。我们不能说干行活,准备催人泪下了,来一段催泪音乐,没有。每一段音乐都是我们一点一点试出来的,导演说OK,这段就过。挺费劲的。
片尾曲找孙八一,是我的决定,也是想吸引年轻人。RAP词汇量大,年轻人喜欢,必然有其原因,事实也是这样,快速表达你想说的。要是用抒情歌曲,可能就几句词,表达不完。从这首歌,我也喜欢上了RAP,觉得挺有意思的。歌词里的“螺丝钉”有两个含义,一是你自身要硬要去钻,二是要摆正自己的位置,大环境下你是城市的小零件,只有众多零件一起,才能让城市运转起来。
凹凸镜DOC:在“映前视频”里,陈为军导演说《城市梦》是封刀之作,他对片子满意吗?几百个小时可以剪很多版本,这是他最满意的版本吗?有没有别的版本?能否在其他渠道看到?
陈梁:陈为军在开篇的视频里提到,《生门》时他觉得可能要告别观众了,因为是拍完这个再剪的。对于所有创作人来说,一个现成答案:我最好的作品永远是下一部。
但陈为军导演目前的状况不大允许做新的更大的创作,但他也在力所能及的做其他形式的创作。这么大量的素材确实有另外的渠道可以看,相当于《生门》的做法——院线电影+剧集版,《生门》剧集版是13集,《城市梦》是11集,会在电视、视频网站播出,剧集版会更生动、更丰富,更多解读的可能性。
凹凸镜DOC:最后一家人坐在一起,但王天成不在,为什么以此作为最后的场景?
戴年文:我们觉得,到那儿时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王爹爹在拆完现场后并没有后面的结果,他老两口边走边说的话“给不给棚子,我都不会离开武汉。我喜欢武汉,哪里黄土都埋人。”也就说不是结果导向。好比四川人打麻将,不是说我一定能赢才打这盘麻将,而是我抱着赢的希望来享受这个过程。
王爹爹已经从农村选择到了城市,想追求更美好的生活。孙女萍萍已经是个城里孩子,虽然她初中才进游乐园,但她享受到了城里孩子在游乐园玩的快乐,也就说家人的努力有结果,付出有回报。但后面的结果必须要给,那我们就给吧,一直给到最大公约数,给到这个程度可以了,就行了。电影大家可以理解到那儿。 凹凸镜DOC:最后儿子写的“中国梦”全场都在笑,感觉有点违和,这个是安排的还是儿子自己写的?
戴年文:拍摄没有任何干涉,写那封信也是家人要写,写成那样也是发自内心,他写,我们如实拍。之前还有观众问王爹爹思想为什么转变那么快,其实没有转变,我不这样就那样不了所以就要这样。写这个,是全家人开会,老太太说“咱得给城管局写一个申请”,咋写呢,一家人开始想,最后文采最出众的儿子上手写了,就传到了局长手里,局长觉得写的不错,就继续为他找点,没这个怎么找点对吧?其实他们一家人,真的可以,讲寓言讲故事很厉害,老头学什么像什么,张口就能背诗词。 凹凸镜DOC:看了下排片,不太理想。电影投资多少?预估过票房吗?
戴年文:直接投资六七百万,票房不敢想,我们只想给《城市梦》一个电影的待遇。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会因为孩子天资不太聪颖就告诉他别上学了回家吧。这部电影熬了6年拿到出生证(2018年报审,2020年7月拿到龙标,8月拿到公映许可证),大家不买票我也没办法,但我不能放弃,一定把它送进影院。当然,也靠大家支持,比如看过片的观众口口相传,媒体的宣传,愿意排片的影院等等。就像王爹爹一样,他想实现城市梦,自己要坚持,周边的人乃至社会也要关照他,只有这样去做,每一个小小的梦想才能实现。片中人有城市梦,我们有电影梦,或者说纪录片梦,我们想努力拼一下,实现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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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引讨论是好事,将参加明年奥斯卡 凹凸镜DOC:王爹爹做法得到了很好的结果,是因为能作能闹才能得到关照,会不会担心观众看完有“能闹才能得到帮助”这样的导向?刚现场有城管局的人表示无论是否允许占道经营,城管的评论都不好,值得大家深思,你怎么看?(原话:成都允许临时占道经营后,信访投诉量是剧增的,这也是我们觉得奇怪的地方)
陈梁:一部作品能引起讨论和思索是好事,但没有作品能回答一切问题。四十年是一个试错的过程,一管就死,一放就乱,在这个反反复复中,也在不断试错,城管从最初临时组织,到拥有执法权,逐步强化,增加职能等等。今年上海国际电影节,我们想请城管部门的人来看片,问委办局领导、资深媒体人“城管归谁管?”,大多人都是懵的,后来才知是归上海建交委管理,这些简单事情一般人都搞不清楚,那么在实践中,可以总结、分析、思考,但不要轻易贴标签、下结论。
聊两个花絮,片中王老爹学斯大林抽烟斗,看过《列宁在十月》等前苏联片子的人会笑,但年轻人毫无反应。在多伦多放映时,王天成妻子看新亭子照相,老外就笑,评委也笑,我们感到莫名其妙,拍照不是很正常吗?下来问,老外说这就是真实的中国人——中国大妈拍照,跳广场舞,这是触动他们的笑点。
凹凸镜DOC:《城市梦》去年在多伦多电影节放映反响不错,还获得了纽约纪录片展的评委会大奖。是否考虑参加明年奥斯卡颁奖礼的最佳纪录长片奖评选?
戴年文:电影在国内上映后,片方就开始运作在美国洛杉矶的上映事宜,因为奥斯卡的游戏规则是,所有参评影片必须在颁奖礼前在洛杉矶地区上映过。
核心价值观会背诵么。
【凹凸镜放映】武汉城管VS水果摊钉子户。题材就足够吸睛,也确实值得记录。龙标版或许剪掉了锋利尖锐的棱角,好在框架仍得以保留,也仍有惊人犀利之处。王天成一家和城管中队的矛盾与抗争过程就是个人VS集体、人情VS制度的缩影,充满了“中国式斗争智慧”。两方个体都在底层,都有作为人的感情,可以和解、共情、感动。然而高屋建瓴的领导一针见血、冷血无情地点破一切:上层需要的只是服从,其他皆为手段。正如再如何抗争,疫情来袭,覆巢之下无人幸免。不喜喜剧色彩的配乐
拍得很不错,虽然是纪录片,但不缺戏剧性,武汉的街头充满戏剧性。这家人的生活难不难,大家心里自有衡量。片中的男城管还行,但出镜的女城管的逻辑和话语十分讨厌。他们一家人卖水果就算月赚两万,是几个劳动力是怎样的处境换来的?她坐在办公室里看看报纸喝喝茶赚多少能公布下吗?至于她去核算水果摊进货成本的方式真可笑。卖过水果的人都知道很大一部分成本来自于损耗,有些水果两天卖不出去就成企低货。
地摊斯大林
王爹爹其实很聪明,如果他年轻的时候有更多机会,他还会在70岁用赖的方式讨生活吗?
城管和小商贩这种“城市牛皮癣”的历史纠缠也是积重难返,一方面城市发展需要治理,一方面底层生活所迫,“他们是生活的弱者,我们是工作的弱者”,两边都觉得各自占情理,弱者的“有理”最终竟也是为了下一代的教育(出路)。底层何苦为难底层?但说来底层又何想为难底层?当然,这里面经过多少修饰,或者经允许才展现出来的就不得而知了,毕竟龙标在前。说到底,底层还是谈不上尊严,还是为了改变阶层。8.0
之前关于《八佰》屁股问题的讨论,其实放在这部纪录片上才合适。不过,陈为军在主旋律的外衣和“保护”下已经做得很好了。选择的人物尤其好,爷爷一代是执拗抵抗,父亲一代是选择性妥协,孩子一辈已经是不自觉地要拥抱城市了。在城市化的过程中,底层人的寄生空间不断被压缩,其根基早已被杂草荒树掩盖。真是荒诞且悲凉。
粗砺,或许才是中国的真相。#书本放映# 包场放映,无锡唯一场次。现场发言的是一名真实城管,或许他们正如影院中闪现的光亮,守护着城市。陈为军告别之作,即使在执法宣传的外壳下,导演也总能另辟蹊径,提供了另外一个角度。时代洪流现代化进程中,迷失奔走的总是这些小人物,传统观念和现代文明的冲突,谁对谁错,城管和小贩,其实都为底层。三言两语,互相理解。希望导演身体早日康复!
作为武汉人,工作在光谷,看着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故事,百感交集,今天光顾了王爹爹的水果摊,默默买了点水果,愿你们一家人日子越过越好。
首先,这种影片能上映也算是一种进步吧,虽然说有宣传的成分在里面,但是,也算是一种发声。更多的人,更多的商贩,在城市管理面前,确实是弱者,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风餐露宿的摆地摊,更多的都是一种无奈的选择。城市的执法者和管理者,应该更好的想办法怎么去解决,而不是一味的取缔。前几个月的地摊经济,难道当政者一句话,地摊就合法了么?关键还在于法律怎么合理规定,并宣传执行到位,而不是一句空洞的“法律规定”。来自河南镇平的王天成一家,离我家很近,不到20公里,作为老乡,每个人分到的田非常有限,如果不出去打工,或者像片中摆摊做个小生意,根本难以为继,更别说供养子女上学。城市管理者觉得工作难,可更难的为了生存的劳苦大众。
还有什么比被一群武汉城管团团围住看《城市梦》更有意思的事情呢。
近两年看到的关于中国最好的纪录片,把中国的复杂讲得透彻。没有蜻蜓点水,没有面面俱到,没有迎合美国人对中国纪录片的口味
诙谐与闹剧贯穿全片,看预告片的时候只想着这是一部反映中国城市内摊贩与城管之间拉扯的现实纪录片,但随着影片的深入我们发现真正的含义是在讲家乡与城市,过去与未来的关系。王大爷和儿子留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王家的下一代,王大爷的孙女早已没有可能回到河南农村老家。孙女从小在武汉城里长大读书,未来也会在城里上大学找工作,所以为了孙女将来的教育与人生,一家人即使是睡大街也必须留在武汉。与其说是王大爷在水果摊与城管抗争,不如想想说是一个老人为了下一代的生活和现实做斗争。
为结局加一星,“不是要感动,是要服从管理。”
题材太容易让人怀有错误期待,这部片对反映城管现象本身毫无意义;反倒是老爷子充满时代特征的性情与所谓秩序权利的抗衡非常真实,那代人身上特有的,看起来匪夷所思的执拗与单纯,太熟悉了。
看陈为军现在的身体状况,这一部可能真的是他最后的作品了。然而他的名字却依然无法吸引观众进到电影院看一部纪录片,中国纪录片的境况实在是太难了。《城市梦》这个名字乍一看和电影主内容并不相符,但真正让小贩们坚持着的,正是这三个字,不为自己,为的是后代。导演能够找到这样一个有代表性,并且有十足性格张力的家庭太了不起了,也是这个主角让纪录片多了一份喜感中的悲情。
武汉市城管文明执法宣传片(不是,当然明白是为了过审,但也不失为一种视角。在点映场遇到包场的洪山区城管和武汉电视台,片中的胡队长好像就坐在我前面,影片结束后接受采访述说感受,这又是我今年遇到的魔幻现实。
看起来是小贩抗争史,背后是近数十年大量农村人口向城市流动,填补城市基础生活岗位,以工作换取在城市落脚机会的变迁。对于这些远离土地、进入现代化城市的底层群体来说,他们赖以生存的工作和家之间形成了一体化和绑定的关系。失去糊口的工作,不仅意味着失去了家,更意味着失去了他们对于城市的价值,接踵而来的就是城市的驱逐。在这样的走投无路下,王天成的捍卫就有了三位一体的意义,捍卫小摊=捍卫资产=捍卫家庭,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城市梦》早就已经走出了城管和小贩之间的矛盾,提醒着我们赶快从阶层流动之梦里清醒过来,更反思了如火如荼的城市现代化。
趁还能在影院里看到,去看吧。题材太独特了,能拍出来并拿到龙标是奇迹。
作为纪录片,没有偏袒任何一方,很真实的双方记录,让观众自行评判,爷爷真的太搞笑了,其实无论是执行的城管,还是老爷爷到头来都是一句话的受害者,“文明城市”这些年耽误多少人。害!